六安瓜片是绿茶中的士大夫。

苍绿的外表硬朗朗挺立,清泠的茶汤涤荡着浊世的尘垢。捧起它,就会想起屈原:“路漫漫其修远兮,吾将上下而求索。”的咏唱,即使饱经磨难和沧桑,依然初心不改,心中燃烧正直的火,用决绝的方式和这个世界告别。

这让我想起了六安瓜片独有的工艺:拉老火。茶在火上一遍遍的过,来三步半,回三步半,翻茶三把半,200多个来回把茶烘干。一遍遍的过火,一点点的茁壮,火中练就刚正不阿的性格,茶汤里板板正正的香气亦是如此。

最好的六安瓜片在齐头山蝙蝠洞,我们这次寻找的茶园就在蝙蝠洞上方。这附近的茶香气更加馥郁,一板一眼层次清晰。

每年谷雨前后采摘,采摘第二第三片叶子。注意:不要芽头哦。以前的六安瓜片还要进行“掰片”,就是连芽头一起采下来,然后把第二、三片叶子掰下来,现在这项工艺已经没有了。谷雨前后,能采下第二、三片叶子的已算上品。

每天早上6点左右开始采摘,谷雨前后每个采茶工大概能采2斤左右鲜叶;后期8—10斤鲜叶。一般来说,5斤鲜叶出一斤茶。这样精工细采的话,一个人一天采的鲜叶也做不了一斤茶。

如果遇到雨天,采下的叶子要进行摊晾。晴天就直接进入杀青环节。杀青分两个锅:生锅、熟锅。生锅温度在120度左右,杀青2-3分钟;熟锅的温度要低些,主要作用是整形,拿小扫把来回梳理成型,大概需要4—5分钟。

之后是“拉毛火”。有一个小小的炭盆,拿大的竹筐罩在上面,有毛毛细火把茶慢慢烘干到80%到90%。

毛火后要进行挑拣,在后面是“拉小火”,方法同拉毛火相同,就是小火已经有了微微火苗。

拉完小火,激动人心的环节开始了,就是六安瓜片最重要的工序:拉老火。

拉老火的步法:三步半。两个人一起抬起茶筐,在火高盈尺的炭火上过一下,然后转身,再三步半,回到原处,马上翻茶,翻茶手法:三把半。拉老火的时候,一堆炭火,三个烘笼,6个工人,成品字型,穿插进行,步伐协调,配合得当。一烘笼茶大概10公斤左右,两个人要走200多趟。

我太爱这个环节了,井然有序,震撼人心。现在真正拉老火工艺越来越少了,接待我的汪厂长说:“10年后,等这批人拉不动老火了,真的要改良工艺了。”说完长叹一口气,我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。

这次跟我来的凤珍姐姐,年过六旬,背着相机到处记录,给我们留下的珍贵的照片。还有一位98年的孩子。这一老一小,跟我从武夷山到六安,再到金寨,爬了齐头山,把手插进刚拉过老火的瓜片里,体会余热。

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操守,每个人都有不可改变的那一部份,就像屈原,纵身一跃,为后世留下的是铁骨铮铮。正如这拉过老火的瓜片,生于险峰,成与一次又一次的炭火烘焙,终于造就了这茶中的异彩。

看到拉老火工艺日渐稀少,我想起了屈原《涉江》里的两句诗:“吾不能变心以从俗兮,固将愁苦而终穷……”希望六安瓜片拉老火传承不断,不媚俗不低头,坚持自己的坚持,传承下去,永远是一盏刚正不阿的“六安瓜片”。(作者:韦芳,来源:茗心茶文化研究会,图来源:网络)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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